史慧恩 陳瑜（作者單位：冶金工業經濟發展研究中心）
當前，拉閘限電已經成為社會廣泛關注的一個焦點，不僅給工業生產帶來影響，而且影響到了部分居民的日常生活，也必然會影響到鋼鐵行業。基于此，10月8日，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進一步部署做好今冬明春電力和煤炭等供應等工作。會議提出，保障能源安全是“六保”的重要內容，要通過一系列措施保證電力和煤炭等供應。
限電的原因
9月份以來，今年的拉閘限電由局部地區擴展到多數省份，究其原因主要是經濟較快發展導致能源供給相對不足，以及煤電價格倒掛和能耗雙控等政策綜合作用的結果。總體看，江蘇、廣西、寧夏、福建、陜西等省份限電原因，主要是能耗“雙控”等政策因素；而遼寧、吉林、黑龍江、山東等省份限電原因，主要是煤炭價格上升導致火電企業生產意愿下降，以及部分地區非化石能源由于天氣等因素未能充分釋放能力；廣東、云南等地限電，則是政策和市場因素疊加導致。
政策因素
8月17日，國家發改委發布《2021年上半年各地區能耗雙控目標完成情況晴雨表》，指出青海、寧夏、廣西、廣東、福建、云南、江蘇等7個省市能耗雙控為一級預警；值得注意的是廣東和廣西上年前三季度、今年一季度和上半年均為雙控一級預警，而江蘇由上年前三季度的雙控三級預警逐步上升至今年上半年的雙控一級預警，上述省市前8個月鋼產量占全國產量的比重為23.9%。另外，從一季度和上半年比較看，福建和陜西能耗雙控完成情況不理想，而浙江、四川、貴州、江西等地指標呈好轉的趨勢。10月8日的國務院常務會提出要做好有序用電管理，糾正有的地方“一刀切”停產限產或“運動式”減碳，同時指出要做好分類調節，對高耗能行業可由市場交易形成價格，不受上浮20%的限制。可以預計，四季度能耗強度處于一級預警區間的省份將繼續執行較為嚴格的能耗政策。
表1 各地區2021年一季度和上半年能耗雙控目標完成情況預警等級
9月16日，國家發改委在發布《完善能源消費強度和總量雙控制度方案》，指出將“能耗雙控”考核結果作為省級人民政府領導班子和領導干部綜合考核評價的重要依據。該方案出臺被認為是各地區限電力度加大的直接“導火索”。
9月份是三季度最后一個月，為了完成前三季度及全年任務，在發改委相關政策出臺后，處于能耗預警一級、二級的省份紛紛出臺限電限產措施以保證完成能耗“雙控”任務，這次限電具有時間跨度長（大部分地區限電時間延至國慶節后，部分地區對鋼鐵行業限電至年底）、限電力度大（部分地區要求鋼鐵行業按50%產能生產）的特點。
市場因素
從供給端看，今年1-8月份，火電發電量同比增長12.6%，而原煤產量增速僅為4.4%，進口下降10.3%，由此導致動力煤價格大幅攀升，“市場煤、計劃電（基準價+上浮不超過10%、下浮不超過15%）”機制下，發電企業發電意愿下降；另外，前8個月我國火力發電占比達到71%，非水可再生能源發電（規模、增速、質量）的增量難以支撐短期電力消費增量和減碳任務，而今年部分地區由于天氣原因導致風電、水電發電能力下降，影響了電力總體供應。
從需求端看，經濟回升和出口強勁刺激用電需求的增長。1-8月，第一、二、三產業用電量同比分別增長19.3%、13.1和21.9%，其中四大高載能行業合計用電量同比增長11.0%（黑色行業同比增長12.6%）；2020年三季度以來我國工業增加值增幅和產能利用率均高于往年同期；8月份，我國出口總值同比增長15.7%，1-8月份累計出口同比增幅達到23.2%。
限電的影響
今年下半年開始，已有部分企業受限產影響而控制產量；9月份以來，限電政策持續加碼。從各地政府網站、上市公司公告及市場調研機構調研結果等顯示，已有江蘇、廣東、廣西、云南、福建、河北等多地的鋼鐵企業受到限電影響，特別是電爐鋼企業當月產量明顯下降。
中鋼協統計結果表明，9月中旬重點鋼企粗鋼日均產量環比下降2.62%至199.1萬噸，較去年同期低逾7%，創出17個月新低。
表2 主要鋼材品種市場庫存變化表 單位：萬噸
鋼鐵行業是能源密集型行業，不同工藝企業能源結構差距較大。長流程鋼鐵企業能源結構以煤為主，電耗僅占約10%；短流程鋼鐵企業電耗約占60%以上，考慮到廢鋼資源量和廢鋼價格的雙重因素制約，我國電爐企業配備高爐工序的比例較高，因此平均來看我國電爐企業的電耗約占40%-60%左右。近年來，隨著行業節能降耗的持續推進，鋼鐵企業能源利用效率逐步提升，企業自發電比例逐步上升；目前，鋼鐵企業平均自發電比例在55%左右，平均噸鋼發電量在200度左右。
從限電效果看，電網限電影響較大的是廢鋼短流程企業，江浙和廣東等地廢鋼資源豐富，短流程企業較多，這些企業以生產長材為主，限電對企業生產影響很大；而長流程企業多數備有自備電廠，且配備焦化工序的鋼鐵聯合企業自發電比例普遍高于65%，甚至可達到75%以上，可以通過自發電量對生產節奏進行調節，國內板材基本由長流程企業生產。9月份鋼材庫存變化也表明，螺紋鋼、線材等長材受限電政策影響較大，庫存周降幅達到10%左右，而板材降幅僅為3%左右。
表3 9月份鋼材分品種價格變化表
與建筑業相比，今年制造業需求較好，板材企業效益總體優于長材企業；從供給端看，進入9月份以來，限電政策對長材影響較大，長材庫存下降，供需改善，是長材價格9月第五周小幅上升的重要因素，同期板材價格則小幅下滑。因此，四季度長材與板材利潤差有可能縮小。
未來發展趨勢
既要解決能源問題，又要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的目標，需從能源供給端和需求端進行政策引導；在供給端要提升能源生產技術水平和提高效率，比如儲能技術、頁巖氣等方面的突破；在需求端要推進用能行業的產業升級，要鼓勵低碳能源的使用，要對化石能源進行征稅彌補其外部性污染。
從政策層面看，我國從“十一五”時期即已開始制定能耗控制目標，“十一五”至“十三五”期間，我國單位GDP能耗降幅分別達到19.1%、18.4%、13.2%，“十四五”提出下降13.5%的目標；2021年提出單位GDP能耗下降3%的目標基本上延續了近年來的水平，政策力度沒有明顯提升。但是值得注意的是，2016年國家發改委與國家能源局制定的《能源生產和消費革命戰略(2016-2030)》中提出，2021至2030年，能源消費總量控制在60億噸標準煤以內。2020年我國能源消費總量49.8億噸標準煤，據2020年的總量控制目標僅有年均增速1.9%的空間，因此，未來十年要保持經濟增長處于合理區間就必須使能耗強度繼續顯著下降才行。“十四五”規劃要求“保持制造業比重基本穩定”，也就意味著制造業“雙控”仍需加碼。
從短期電力供應看，9月29日，山西與14省（區、市）簽訂四季度煤炭中長期保供合同，中央駐晉企業、晉能控股集團、山西焦煤集團、華陽新材料科技集團、潞安化工集團等分別對14個省份承擔保供任務，并保證不打折扣落實保供任務合同量，預計四季度能夠扭轉煤炭短缺的現象。
從中長期電力供應看，“十四五”可再生能源發展將進入“大規模”、“高比例”發展的新階段。到“十四五”末，可再生能源的發電裝機占我國電力總裝機的比例將超過50%；可再生能源在全社會用電量增量中的比重將達到三分之二左右，在一次能源消費增量中的比重將超過50%，可再生能源將從原來能源電力消費的增量補充，變為能源電力消費增量的主體。隨著能耗雙控成果的實現和能源供應能力的增長，大面積電力短缺的現象預計不會再發生。
從鋼鐵行業限產目標看，限電、限產是各地管控能耗的最直接有效的方式。控產量是今年政府提出的重要目標，政策要求多數省份鋼產量不超過上年水平，河北省提出鋼產量同比下降2171萬噸。2021年1-8月，除河北省和天津市外，產鋼省份鋼產量同比均不同程度地增長，要實現全年目標，預計四季度每月鋼產量將降至7700萬噸左右才有可能實現。
表4 2021年1-8月分省市鋼產量變化表 單位：萬噸
結合上半年能耗強度一級預警的省份和鋼產量增幅較大省份的實際情況，預計廣西、寧夏、廣東、云南、福建、江蘇、陜西等地在四季度仍將實行較為嚴格的鋼鐵管控政策。
限電政策不僅對鋼鐵行業的生產產生影響，同時，也會對下游行業的需求產生影響。因此，一方面要關注限電政策會對鋼材市場產生供需雙方的影響，另一方面也要對政府有關部門處理這一問題的決心和能力持有信心，不會讓這一問題持續發展到影響經濟增長保持在合理區間的地步。
限電政策將倒逼鋼鐵企業進一步提升能源利用效率，減少電力消耗，降低污染物排放；同時限電政策將影響鋼鐵產量，也將進一步影響鋼鐵產品的價格。 “雙控”背景下，鋼鐵企業一是要通過技術進步，持續提高二次能源利用效率，一方面能夠完成企業的“雙控”任務，也為區域雙控目標實現做出貢獻；另一方面，提高能耗、提高發電效率也能支持企業在限能、限電情景下合理調節生產。二是要全面提升綠色發展水平，盡早通過超低排放改造，爭取不受差異化管控的限制，爭取發展權。三是要提高產品附加值，創造更多產值，降低增加值能耗；四是密切跟蹤政策，關注國家和各地區在用能權、可再生能源消費、綠色電力證書交易等領域的最新動態，新政策出臺時能夠爭取主動，積極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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