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桂秋
今年初以來，我國鋼材價格震蕩下跌。以螺紋鋼和熱軋卷板為例，截至5月9日，上海螺紋鋼現貨價格累計下跌220元/噸至3090元/噸，張家港熱軋卷板現貨價格累計下跌150元/噸至3260元/噸。鋼價下跌的驅動力主要來自成本拖累和出口憂慮，即碳元素供應過剩加劇，“雙焦”價格坍塌，以及“關稅戰”影響，市場對我國鋼材出口減少的憂慮升溫。
碳元素過剩主要表現為“雙焦”庫存同比持續高企。鋼聯數據顯示，5月9日全社會焦炭庫存和煉焦煤庫存同比分別增長16%和10%，而螺紋鋼、熱軋卷板和45港口鐵礦石庫存同比分別下降26%、13.4%和3%。
鋼材出口憂慮可以按時間細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從2月份開始，美國、印度、韓國、越南等國家先后宣布對中國鋼材加征關稅，主要引發市場對我國鋼材直接出口減少的憂慮；第二階段是從4月份開始，美國向中國等國家加征所謂“對等關稅”，鋼材出口減少的憂慮擴大到鋼材間接出口，即鋼材下游相關產品的出口。
據統計，2024年我國鋼材直接出口11072萬噸，同比增加22.7%；以機械設備、汽車、船舶等產品形態間接出口的鋼材約1.34億噸，同比增長15.1%。二者出口量折合粗鋼約25900萬噸，占2024年我國粗鋼總需求的25%左右，同比增長18.6%。
鋼材出口回落或在下半年顯現
過去兩年，我國粗鋼（鋼材與鋼坯）出口已成為對沖國內粗鋼消費下滑、支撐我國粗鋼需求的重要力量。據筆者測算，2023年我國粗鋼需求同比增長0.2%，其中粗鋼消費和出口分別拉動粗鋼需求增長-2.4個百分點和2.6個百分點；2024年我國粗鋼需求同比減少1.2%，其中粗鋼消費和出口分別拉動粗鋼需求增長-3.6個百分點和2.4個百分點。由此可見，若沒有出口增長的對沖，過去兩年我國粗鋼需求會大幅下降。
不過，2025年第1季度，粗鋼出口對粗鋼需求增長的貢獻有所減弱，筆者認為主要原因是國內粗鋼消費增長分流了部分出口需求。測算顯示，2025年第1季度我國粗鋼需求同比增長4.0%，超預期。其中，我國粗鋼消費實現2.8%的正增長，遠超預期，拉動第1季度粗鋼需求增長2.5個百分點；粗鋼出口（鋼材與鋼坯）同比增長13.3%，增速放緩，較2024全年回落11.7個百分點，拉動第1季度粗鋼需求增長1.5個百分點。
從出口產品大類來看，第1季度我國鋼材出口2743萬噸，同比增加6.3%；鋼坯出口256萬噸，同比大幅增長353.8%。筆者認為，第1季度鋼坯出口量大幅增長，或是市場通過增加初級產品出口來應對鋼材出口反傾銷的一種策略。
海關最新數據顯示，4月份我國鋼材出口1046.2萬噸，環比增加0.2萬噸，同比增長13.5%，創今年初以來和歷史同期新高。1月—4月份我國鋼材出口累計同比增長8.2%。從4月份出口同比、環比增速來看，海外加征關稅對我國鋼材直接出口的影響尚不明顯。
筆者認為，美國“對等關稅”90天豁免期給鋼材“搶出口”提供了時間窗口，5月、6月份鋼材出口可能保持相對堅挺，對粗鋼需求增長仍有拉動作用；但豁免期過后，下半年鋼材出口可能明顯回落。由于鋼坯出口與鋼材出口量級懸殊，2024年鋼坯出口量為633萬噸，僅為鋼材出口量的5.7%，因此未來鋼坯出口增量能否有效對沖鋼材出口減量存在變數。
4月份我國粗鋼消費顯露疲態
第1季度我國粗鋼消費增長超預期的原因，一方面是基數偏低，去年第1季度受地方化債等資金緊張因素影響，粗鋼消費同比下降6.6%；另一方面是今年第1季度“兩重”（推進國家重大戰略實施和重點領域安全能力建設）“兩新”（新一輪大規模設備更新和消費品以舊換新）政策發力和鋼材下游商品出口需求向好，帶動非房地產（基建和制造業）粗鋼消費增長，對沖房地產粗鋼消費下降。
房地產方面，在商品房去庫存的大背景下，今年第1季度我國房屋新開工面積和施工面積繼續探底，分別同比下降24.4%和9.5%。測算顯示，第1季度房地產粗鋼消費拖累第1季度粗鋼總消費同比下降4.1個百分點。
非房地產方面，第1季度我國基建和制造業投資高增長，分別同比增長11.5%和9.1%。基建當中，1月—2月份公共設施管理業投資累計同比增長2.6%，改寫2023年8月份以來持續負增長局面，第1季度同比增速較1月—2月份進一步提高2.3個百分點至4.9%，成為拉動非房地產粗鋼消費增長的一個顯著來源。
制造業中，第1季度汽車、洗衣機、工業機器人、金屬切削機床、發電設備、動車組等產量增長加速，其中汽車、洗衣機、金屬加工機床、變壓器等設備出口均有較高增長。經測算，第1季度我國非房地產（基建和制造業）粗鋼消費拉動第1季度粗鋼總消費同比增長6.9個百分點。
然而，隨著第2、第3季度高溫多雨季節來臨，4月份建筑鋼材需求環比增速明顯放緩，建筑業用鋼需求面臨季節性轉弱；受“關稅戰”影響，制造業出口阻力增大，我國4月份制造業PMI（采購經理指數）陷入收縮區間，生產和訂單指數全面坍塌，4月份熱軋卷板、冷軋板需求出現環比負增長。
測算顯示，若2025年我國粗鋼需求同比減少4.2%，即相當于在2024年粗鋼需求基礎上減掉2024年粗鋼出口和鋼材間接出口的增量，那么，在鐵礦石和煉焦煤供應寬松預期不變的情況下，筆者預測今年內鋼價較當前存在10%左右的下跌空間，其中螺紋鋼價格區間為2700元/噸～2800元/噸。
《中國冶金報》（2025年05月15日 03版三版）
